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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上去比18年前率以色列爱乐乐团来深演出时苍老许多，白发稀疏，步履蹒跚。彩排时坐着轮椅上场。全程坐着指挥，毕竟年近九旬。但身着黑色燕尾服的大师精神很好，声音洪亮，笑容可掬，气场强大，拒绝搀扶。他的指挥动作依然干净简捷，且全部背谱指挥，掌控庞大的乐队，四两拨千斤。自阿巴多、海丁克、小泽征尔等相继离世，这一代指挥大师尚剩几何？所以我相信很多乐迷和我一样，是带着一种感恩和珍惜的心情来听他的音乐会的，包括我见到的两位专程从长沙赶来的大学生。
昨晚在深圳音乐厅，期待已久的祖宾·梅塔与西东合集管弦乐团音乐会如期上演。大师亲临、传奇乐团、康珠美独奏等，构成当晚诸多看点。音乐厅还锦上添花组织了多项活动，包括与康珠美的公开对话、音乐导赏、彩排观摩等，都加重了这次演出的分量，使这个星期天变得意味深长。蒙音乐厅邀约，我在五楼小音乐厅与康珠美进行了近20分钟的对话，并作了音乐导赏。
康珠美与笔者对谈中
今年38岁的康珠美是在德国出生长大的韩国小提琴家，少小成名，终为大家。她3岁学琴，5岁登台与汉堡交响乐团合作演奏协奏曲（比海菲兹初次登台的年纪还小），6岁以神童身份登上当地报纸头版，7岁以全额奖学金入读美国茱莉亚音乐学院，9岁录制贝多芬《C大调三重协奏曲》，获奖无数。我好奇她5岁登台与乐队合作的曲目是啥，墙内外网上遍寻无获，便问了她。她说是莫扎特的协奏曲，但究竟是第三还是第五，已记不得了。一个5岁的孩子，竟能与乐队演奏整部莫扎特协奏曲，只能说是天选之才了。
昨晚上半场在《奥伯龙》序曲之后，她与乐队演奏了西贝柳斯的《d小调小提琴协奏曲》。这部作品是检验乐手综合能力的试金石，也是上月结束的海菲兹国际小提琴比赛决赛阶段的规定曲目。记得康珠美2019年来深圳与深交合作演奏的，也是此曲，她还多次与其他乐团演奏此曲。所以在对话中我问她，西贝小协是否她的最爱。她说是的，此曲旋律感人，有较高技术含量，听众也喜欢。问其次喜欢谁的协奏曲作品，答曰第二喜欢贝多芬。有无第三喜欢的？答曰没有。可见她在曲目的选择上具有较高的专注度，但曲目并不狭窄，例如她也曾与其他乐团合作过柴可夫斯基和布鲁赫的小协。
康珠美昨晚的西贝小协，除了开头那段凄美的旋律略觉平淡外，整体的完成度非常高，其演奏比2019年那次与深交的合作更自信，也更成熟，声音高贵且不失激情。特别是G弦上的旋律，如第二乐章和第三乐章开头，她的拉奏力度很大，情感涌动，将手中那把斯特拉迪瓦里古琴的能量发挥到极致。看上去娇花照月，弱柳扶风，气度不逊男演奏家。第一乐章的华彩段落，她技术上游刃有余，力量分配得当，音乐流畅而均衡。在对话中，我曾问她，演奏西贝小协最挑战的部分在哪里。她说技术上并无挑战，唯一挑战是与乐队融合，因为这部作品的交响性很强，独奏小提琴也只是它的一个声部，同时还要体现自己的个性。她的这个意思在第二乐章可以依稀感受到。例如乐章开始，在木管和铜管的浓重低音前奏后，小提琴也在低音区以浑厚、深情的声音缓缓唱出。随着竖琴等更多乐器的加入，小提琴一直与整个乐队融为一体，而其独特的伤感旋律却又清晰可辨。整个第二乐章听来都有一种感人的力量。第三乐章，康珠美的技术优势得以进一步发挥，但也听到一小节快速连音不够清晰，有“吞音”之嫌。瑕不掩瑜吧。康珠美返场加演了一段巴赫小无。
再说说这个乐团。乐团的诞生具有传奇性，由钢琴兼指挥大师丹尼尔·巴伦博伊姆和著名社会家爱华德·赛义德共同创办于1999年，并借用歌德的《西东诗集》为乐团命名，驻地为西班牙的塞维利亚。这两人分属不同领域，出生地远隔数千公里，本无交集，只是上世纪90年代初偶然相遇并因对世界文化的共同认知而成为好友，而且赛义德本身对音乐有浓厚兴趣和专门研究，出了四本音乐专著（推荐阅读已有中译本的《音乐的极境》）。乐团成员主要来自中东各国和西班牙，这些国家并非传统上盛产优秀乐手的区域。祖宾梅塔则是巴伦博伊姆及其已故夫人、大提琴天才杜普蕾的共同好友。梅塔曾说，巴伦博伊姆提议创办这个乐团时，他不相信能成功，没想到现已成为世界最好的乐团之一。巴伦博伊姆也有多本音乐专著，推荐阅读《生活在音乐中》。
乐团此次来中国巡演的规模，是含有8把贝司的三管编制，乐迷都说诚意满满。舞台上的摆放仿维也纳爱乐，即一提和二提分列舞台前端两侧，贝司和大提琴等低音弦乐置舞台左侧。昨晚的演奏，普遍年轻的乐手们在大师的指挥下倾情投入，呈现出较高的演奏水准，比我想象中好很多。尤其是木管和铜管声部，在西贝小协和下半场柴可夫斯基《f小调第四交响曲》中均有卓越表现。最后加演了柴可夫斯基的《天鹅湖》选曲。
文章来源：深圳乐迷公众号
摄影：韩墨
